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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泼我的冷水   他写他的藏书票(转载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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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泼我的冷水   他写他的藏书票(转载)
  中国藏书票史都会谈到的关祖章藏书票。
我泼我的冷水   他写他的藏书票(转载) 第2张
  《我的藏书票之旅》,吴兴文著,三联书店2001年8月版,42.00元。

谢其章

□藏书家,北京

我老早就对藏书票有兴趣,这兴趣却不在实物地一枚一枚地收集藏书票———而是在收集谈藏书票的书。这就要说到我的藏书票的启蒙知识,一开始就知道它是西方传过来的,关于世界上第一枚藏书票是刺猬图案的启蒙我听了看了无数遍,差不多所有谈藏书票的书都要从这只古老的刺猬讲起,就像现在谈起我们自己的藏书票史,无一例外地都要从“关祖章藏书”票说起一样。我很高兴没有在吴兴文先生的新著《我的藏书票世界》里再次看到这张他首先发现的老关的票,吴兴文很知道我现在对于藏书票的态度,其实不止藏书票,我对过去热爱过的事物的态度都转变了,变得不可理喻不近人情。

不认识吴兴文之前,我就使劲地追求过他在台湾出版的藏书票专著,那时人海两隔,求索台版书何其难也。潘家园旧书市场初兴阶段,有位很有名的旧书商贾俊学,此人雅好藏书票,秘藏几款中国早期藏书票,颇得界内称赏。贾公也该算第一批写藏书票文章的先行者,他的文章多发在《人民日报》,我也有剪存。贾俊学很有办法,早早就搞到了吴兴文的书,我很眼馋,提出高价买,贾说上面有吴先生的签名怎好转让。2001年8月31日,三联书店为吴兴文的新书《我的藏书票之旅》办发布会,当日我恰好在三联购书,碰到姜德明、贾俊学等人,他们是受到邀请与会的,而我在一层买了吴的书,却上不得二楼,酸溜溜走人。后来跟吴说起此事,他说你当时只管进去谁会拦你啊。又是几年以后,想不到吴兴文联手贾俊学等民间书票藏家,在北京鲁迅博物馆举办了私人藏书票展,展品后来还出了书,当然此时我不但得了书还是限量的毛装版。

2003年2月,由韦力先生牵线,得以认识吴兴文,第一面是在西直门的一家小饭馆见的,我们三人四五个菜,吴说话南腔北调,加之语速快,我感觉不知所云,好像谈的都与书票不沾边。此后三月无音讯,五月,北京大疫,谁都不敢跟谁来往,吴兴文却突然来电话提出要来我家,我说你是第一个只字不提“非典”的人,甚可怪也。这以后过从渐密,尤其是在潘家园,几乎周周见。从那时起,我就对他说,你就孤独求败吧,此地没有人陪你玩藏书票,瞎起哄的居多,你才是正宗藏书票的玩法。吴兴文不信,这几年他出了好几本书,到处搞讲座,诲人不倦,寄厚望于年轻一代,视我之冷水如白泼,我泼我的,他写他的,直到这本《我的藏书票世界》出来。我风闻此书乃“封笔之作”,倒觉得多此一句宣言,封不封由己,启不启亦由己。

我一直感觉藏书票玩起来好玩,一票一票地写作起来却不是好玩的,我说的没错,除了吴兴文出过书票专著,别人没有第二人,某些书票制作者出的画册是另一回事。董桥写过,但那是拢着一大堆票裹着老长的书票史的写法,我指的是一票一考据的写法———有点类似书话的模式,还不能零敲碎打仅写个三五篇,得够成一本书的规模。我前面说的起哄,就是感叹玩的人挺多,有心得的不多;即使有那么两三位挺使劲,至今还是出不成书,所以我说中国藏书票水平就到这了(三十年代的光辉早挥霍光了)。鲁迅先生曾将中国版画的方向设想为———“倘参酌汉代的石刻画像,明清的书籍插图,并留心民间所赏玩的年画,和欧洲的新版画技法融合起来”,鲁迅所指中国版画的方向,不妨看作是中国藏书票的方向,三十年代李桦、唐英伟等藏书票的先行者走的正是鲁迅的方向,我以为他们几位的藏书票风格是中国的风格,是“洋为中用”的典范。本质的藏书票只能产生于三十年代,余皆无足观。时限就是如此绝对,宽了不成,宽了陕北窑洞,坐在暖炕上晒着冬日的暖阳的大婆娘小媳妇,手里剪着窗花顺手就剪出了要多少有多少的藏书票,只劳专家码上“EX-LIBRIS”就能换钱了,这不是乱说,中国邮票有过先例。

吴兴文不只是在搜集书票上领先一大步,在书票写作(缓称研究)上更是领先一大步。有记者问他“收藏藏书票时,您如何探寻藏书票背后的人文故事?”吴回答“上穷碧落下黄泉,动手动脚找资料”。一言中的,上哪找资料啊,谁不知道资料之珍贵,尤其是外国藏书票,至少你要懂外文吧。资料难找,找到了不会用也写不出彩来,写东西须要一点横拉竖扯之本事,通常叫想像力或曰文学性。我读吴兴文的这本新书注意的还是这些地方,譬如《水下美人鱼》这款书票,吴兴文联想到《梦溪笔谈》里的一段话,这就很跳跃亦显得很知识,换成别人写,很可能是不着边际的大抒其情。有一点可惜的是,在本书中,作者的抒情仍显得多了些,某些使用频率太多的熟词熟字时不时地跳将出来,作为作者的熟友我想到就说,我写的东西吴兴文也没少批,更何况他是编辑出身,眼毒乃职业病。

我对藏书票还持一观点,我一直认为藏书票与图书是不该分离的,就像一本中国古书钤着的一枚藏书印———一本书可以没有藏书票;一枚藏书票不可以没有书的庇护。今日之商品社会,藏书票也未能幸免,什么电脑制版(我顶反对的就是电脑设计出来的藏书票),什么当众毁版,什么限量发行,等等一系列商业运作方式,几乎都照搬到藏书票的头上,又有几个人会把这种批量生产出来的藏书票,伏在安静的书桌上小心翼翼不歪不斜地贴在一本心爱的藏书上呢,我大表怀疑。关于藏书印,台湾诗人刘淑慧有四行诗,写得很美:

潮湿的胭脂

吻遍每一句雪白的身体

丰润的心事因此有了

归属的安静

现时的中国藏书票尚未能够像这首诗所说———找到“归属的安静”。吴兴文的努力,是否有希望,我持保留态度。


梦想与现实之间的磨合让我读懂很多生活的语言,风虽改变了方向,却没有改变我的行程----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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